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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梁书》列传·卷四十七 翻译 [原文]

  经书中说:“孝是德的根本。”孝道对于百姓是重大的事情,作为君王是首先应当办好的事情啊!高祖开创帝业,身体力行以德化俗,浮薄败坏的风气得以改变,以孝治国的治道得以彰显。每次颁发诏书,对遵从孝道的人都多加表彰。而家家仁厚平和,却很少有人追求欺世的荣誉;隐藏自己才能、不使外露已经成为风气,人人都隐藏住自己超过众人的业绩。因此被人们看见、听到的,已经不多了。现在搜集他们的事迹以便使遣佚之事得以完备。

  滕昙恭,豫章南昌人。他五岁的时候,母亲杨氏患上热病,想吃寒瓜,当地却不出产,滕昙恭到处访求也找不到,内心悲伤,非常痛苦。不久滕昙恭遇上一个僧人,僧人间他痛苦悲伤的缘故,滕昙恭把情况全都告诉僧人。僧人说:“我有两枚寒瓜,分送一枚给你。”滕昙恭拜谢僧人后,就捧着瓜回家,把瓜进呈给母亲。全家都非常惊奇。大家到处寻访僧人,没有人知道僧人在什么地方。父母去世之后,滕昙恭有十天左右不吃饭饮水,伤心痛哭以致吐血,昏过去又苏醒过来。滕昙恭隆冬季节不穿棉衣,终生衹食用蔬食。每逢父母去世的忌日,思念之情不能忍受,昼夜都伤心痛哭。滕昙恭的家门外有两株冬生树,当时忽然从树上冒出一股神光,不久就显现佛的形象和两旁护侍的仪仗,容貌神采清清楚楚,他们从大门走进滕昙恭的家,滕家大大小小,都向佛行礼膜拜,佛的形象很久才消失,远近僧人百姓都传道造事。太守王僧虔荐举滕昙恭任功曹,滕昙恭坚决拒绝不肯上任。王俭当时跟随王僧虔在郡中,他称滕昙恭为滕曾子。天监元年,陆琏奉命为使者,巡视各地,了解风俗民情,他上表呈奏滕昙恭的孝行及对神佛的感应。滕昙恭有三个儿子,三人都有德行,有业绩。

  当时还有个徐普济,长沙临湘人。他正在守丧,棺柩还未下葬,而邻家发生火灾,火势延及他家房舍,徐普济号呼痛哭,伏在棺柩上,想用自己的身体遮蔽火势。邻人去把他救出来,他被烧烤得已经昏迷过去,很多天才苏醒。

  宣城宛陵有个女孩与母亲同床而睡,母亲被虎抓去,女孩号叫着抓住虎,虎毛全都被她抓落了,这样跑了十几里,虎才把女孩的母亲丢下来,女孩抱着母亲回家,母亲还有气息,遇了一个时辰才断气。太守萧琛赠送财物给她家帮助治丧;还上表呈奏这一情况,皇上下韶旌表其门闾。

  沈崇愫字思整,吴兴武康人。沈崇愫之父沈怀明,宋时任兖州刺史。沈崇愫六岁之时居父丧,丧礼时行哭踊礼都超过常礼。到成年以后,给人做文抄之事以供养母亲。齐建武初年,沈崇愫从家中被征召出来任奉朝请。永元末年,迁任司徒行参军。天监初年,任前军鄱阳王参军事。天监三年,太守柳惮征召沈崇傣为主簿。沈崇愫跟随柳惮到郡城后,回家接母亲,母亲去世了。沈崇愫因为自己没有赶上侍奉病中的母亲,想要用死来表达自己的孝心,水米不入口,昼夜号呼痛哭十多天,差不多将要气绝身亡了。兄弟们对他说:“殡葬之礼还未进行,突然这么快地毁伤自己,不是全心全意尽孝之道。”沈崇愫于是到母亲埋葬的地方,不论下雨下雪,都伏在坟上哀伤痛哭。每夜常有猛兽来远远地看着他,发出好像叹息一样的声音。沈崇愫因为家中贫穷,无力迁葬,于是向人乞讨,经过很长时间才得以给母亲改葬。不久沈崇僳在母亲墓侧搭了座草棚,自己认为当初举行的丧礼礼仪不完备,又在改葬后再守孝三年。很长时间都衹吃麦屑,不吃盐和醋,坐卧都在草垫上,因此全身浮肿,不能行动。郡县呈报他这种极尽孝道的操行。高祖听到这情况,就派遣中书舍人安慰勉励他。于是下诏说:“前军参军事沈崇愫,从小有志气,有操守,居丧期间,哀痛超过常礼。为母亲守丧未满,未能举行隆重葬礼,自认为多年行乞,守丧的礼仪多有欠缺,正想用长久思念亲人的日子,再作为第二次守丧的起始。虽然这种情义值得同情,但礼中已有明确的规定。应当当即叫他除去丧服,提拔补任太子洗马之职。旌表其门板,以勉励这种风俗教养。”

  沈崇傣遵从韶命除去丧服,但是哀痛哭泣如同还在居丧,坚决拒绝,不肯接受官职,苦苦地陈情推让,一年后才得以任永宁令。自认为得到俸禄不能奉养双亲,想到这些就更加悲伤,哀痛之情自己不能承受,到永宁县就去世了,死时三十九岁。

  荀匠字文师,颖阴人,他是晋太保荀勖的第九代子孙。荀匠的祖父荀琼,十五岁时就在成都集市上为父报仇,因此以孝出名。宋元嘉末年,荀匠渡江赶赴武陵王处参加义军,被元凶追兵杀害,朝廷追赠他为员外散骑侍郎。荀匠之父荀法超,齐中兴末年任安复令,在任职时去世。凶讯传到荀家,荀匠号呼痛哭,昏绝过去,全身冰凉,到夜晚才苏醒。不久荀匠奔丧,每次住宿在江边,来来往往的商旅都不忍心听到他哀痛的哭声。服丧未满,荀匠之兄荀斐从家中被征召出来任郁林太守,在征讨俚贼时,被流箭射中,死在战阵中。丧柩送回来时,荀匠到豫章迎接.远远望见装运灵柩的船就跳下水去,两旁的人赶去援救,勉强把他救起来。丧柩到家后,因为家中贫穷不能按时下葬,他为父兄服丧,经历四年不迈出守丧草房的门。从开始守丧之后,荀匠不再梳发洗发,头发全都脱落。他哀哭没有定时,声音嘶哑了就无声哭泣,眼眶全都烂了,形体枯槁憔悴,瘦得皮包骨头,即使是家裹人也不再认得出他。郡县把这情况向朝廷启奏,高祖下韶派中书舍人为他除去丧服,擢拔他为豫章王国左常侍。荀匠虽然除去丧服,但哀毁憔悴却更加厉害。他的外祖父孙谦告诚他说:.“皇上以孝道治理天下,你的行为超过古人,所以颁发诏令除服,擢升你任这个职务。不衹是君父之命不可抗拒,一定也可扬名后世,显扬的岂祇是你一个人的名声啊!”荀匠于是才接受官职。最终竟然因为悲哀损伤身体死在家中。死时二十一岁。

  庾黔娄字子贞,新野人。庾黔娄之父庾易,被征召为司徒主簿,他不肯就职,因此有盛名。

  庾黔娄从小好学,常与人一起论述、吟诵《孝经》,未曾在人前因对答不上而羞愧脸红,南阳高士刘虬、宗测认为他是奇才而大加赞叹。庾黔娄从家中被征召出来任本州主簿,迁任平西行参军。又出为编县县令,治理该县有特殊的业绩。在座墨远任县令以前,县境内多出现虎伤人畜的事,庾黔娄到任之后,虎都渡河到临沮县境去了,当时人们认为这是被仁义之风感化所致。齐永元初年,庾黔娄被授为孱陵县县令,到县不满十天,庾黔娄在家患病,黔娄忽然感到心惊,全身流汗,他当天就弃官回家,家裹人对他突然回来都感到吃惊。当时庾易患病才两天,医生说:“想要知道病人的病情是好转还是加剧,衹要尝尝粪便是苦还是甜。”庾易泻痢,庾黔娄就取的粪便来尝,粪味变得甜滑,他的内心就更加忧愁痛苦。到晚上,庾黔娄常常向着北极星叩头祷请,请求用自己的生命来替代父亲。不久听到空中有声音说:“庾征君寿命已尽,不能再延长,你的诚心祈祷已让天神知道,衹能把庾丰君的生命延长到月底。”到月底庾易病故,庾黔娄居丧期间,哀痛的举止超过常礼,他在墓侧搭草庐,住在草庐中守丧。和帝登上帝位,将要起用正在服丧的庾黔娄,镇军萧颖胄亲笔写信规劝开导他,庾黔娄坚决拒绝。服丧期满,庾黔娄被授为西台尚书仪曹郎。

  梁王台府建立后,邓元起任益州刺史,他上表启奏以庾黔娄任府长史、巴西梓潼二郡太守。成都平定以后,城中珍宝堆得像山那样高,邓元起把珍宝全都分给自己的僚属部下,衹有庾黔娄一无所取。邓元起对他不合群的行为感到不舒服,就严厉地说:“庾长史为什么一个人造样做?”庾黔娄为了表示不违逆邓元起的命令,就请求分给自己敷箱书。不久,庾黔娄被授为蜀郡太守,在职期间,他清正廉洁,百姓称便。邓元起在蜀地死后,他的部下都离散而去,庾黔娄亲自为他营办殡殓之事,并且护送他的丧柩回归家乡。庾黔娄回京后任尚书金部郎,迁任中军表记室参军。太子东宫建立之后,庾黔娄以本来的官职为皇太子侍读,很受器重,皇上下韶庾黔娄舆太子中庶子殷钩、中舍人到洽、国子博士明山宾等人,按次序轮流每天为皇太子讲解《五经》经义。庾黔娄迁任散骑侍郎、荆州大中正。他四十六岁时死去。

  吉酚字彦霄,冯翊莲勺人,他家世代居住在襄阳。吉酚幼年就很有孝心。十一岁的时候,遭逢生母去世,吉酚守丧时水米不入,几乎将要因哀痛而毁掉生命,亲族对他的孝性都感到奇异。天监初年,吉朌之父任吴兴原乡令,因被奸诈的官吏诬陷,被逮捕交给廷尉审问。吉酚当时十五岁,他站在通衢大道上号呼哭泣,祈求公卿大臣为其父伸冤,见到这种情景的行人,都为他掉下了眼泪。吉酚之父从道理上看是清白无辜的,但他以被官吏审讯为耻,因此凭空承担了罪遇,定罪将要被判死刑。吉酚于是赶去朝堂之外敲打为百姓申诉冤情所设的登闻鼓,请求代替父亲去死。高祖对逭事感到奇怪,命令廷尉卿蔡法度说:“吉酚自己请求一死,以赎回父亲之命,这种情义虽然可嘉,但他衹是个幼小的孩童,未必能够自己想出这个主意,你可以严厉逼迫,诱使他说出实情。”蔡法度接受高祖的命令回到自己官府,把刑具全都摆出来,让手下官吏也全都站列在大堂上,然后声色俱厉地问吉酚说:“你请求代替父亲去死,皇上下命令已经答应了你,你就应当依法处以死刑;但是刀锯加在身上,非常痛苦,你真的能去死吗况且你是一个小孩子,内心想不到这种主意,一定是被别人教唆。教唆人姓甚名谁,应当一一回答。你自己假如后悔而改变主意,我也听从你。”吉酚回答说:“我这个囚犯虽然幼小无知,难道不知道死是令人害怕的事情?衹不过我的弟弟们年纪幼小,衹有我算是年纪大一些,不忍看见父亲遭受极刑,自己苟活下去,所以内心作出决断,把自己的想法向上报告,恳求皇帝。现在想要殉身救父,弃骨黄泉之下,遣不是小事情,怎么会受人教唆呢!皇上英明,下韶书准许我代替父亲去死,对我来说这和准许我登天作仙人没有什么两样,哪会反悔变心?”蔡法度知道吉册有代父受死的至诚之心,不能用强力让他屈服,于是改用和颜悦色劝诱吉酚说:“皇上知道令尊无罪,不久将要宽恕释放。看你神智聪明,仪表秀美,算得上是个出色的孩童,现在假若改变你原来的话,有幸父子一同得到救助,为什么要在这少壮之年,苦苦寻求受刑之苦?”吉酚回答说:“凡是鱼族蝼蚁,还爱惜自己的生命,何况是人,哪裹愿意粉身碎骨。衹是因为我父亲身上负有极大的罪名,必须依法行刑,所以想着自己去死,希望延长父亲的生命。现在我闭上眼睛伸长脖子,等待杀头,陈尸示众,我的情意已全部表达出来,无话再说了。”吉酚刚刚被囚禁的时候,狱吏依法给他全加上脚缭手铐,蔡法度怜悯他,命令狱吏除去他的镰铐,令他戴上一件小的刑具。吉酚不肯依从,他说:“吉酚请求代父去死,就是定死罪的囚犯。死囚的刑具,衹应当加重,哪能减轻呢?”最终不肯除去镣铐。蔡法度把全部情况向高祖启奏,高祖于是宽宥了吉酚之父。丹阳尹王志访求吉酚在廷尉的全部过程,并且请吉酚在丹阳住下,想在第二年年初,作为孝道笃厚的优秀人物向朝廷举荐。吉酚说:“王尹真可怪啊,怎么把我吉酚估计得逭么浅薄啊!父亲受辱,儿子就该去死,道义本应如此;假如我厚着面孔,不知羞愧,去接受王尹的举荐,那就是藉着父亲博取名声,遣耻辱是多大啊。”吉酚拒绝了王志的要求。吉酚十七岁时,应征召为本州主簿。出监万年县,代理县令一年,教化感动百姓,仁义之风盛行。吉酚从雍回到郢,湘州刺史柳忱又召吉酚为主簿。后来吉册同乡人裴俭、丹阳尹丞臧盾、扬州中正张仄等人联名荐举吉酚,认为他孝行笃厚真诚,精通《易》、<老子》。皇上下令太常表彰举荐。当初,吉酚因为父亲被诬为有罪,因而患下心悸病,后来因心悸病发作而去世。

  甄恬字彦约,中山无极人,世代居住在江陵。甄恬祖父甄钦之,任长宁令。父亲甄标之,任州从事。

  甄恬还衹几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,他哀伤痛苦如同成年人。家中人哀怜他年纪幼小,用肉汤拌饭给他吃,甄恬不肯吃。他八岁的时候,向母亲问起自己的生父,因为不记得父亲形象而遗憾,于是悲伤地哭了好几天,突然间好像见到了什么人,说起这个人的形貌,正是他的父亲,当时人都认为这是孝心感动了神灵。他家中贫穷,但供养母亲却常用珍美的菜肴。到守丧的时候,墅区在墓旁搭了一座草庐,常常有玄黄杂色鸟聚集在草庐旁的树上。甄恬哭泣时鸟儿就呜叫,哭声止住鸟叫声也就停止。又有白雀栖息在他的草庐上。州将始兴王萧儋上表启奏甄恬的德行和表现。皇上下韶说:“我一心钦慕贤者,昼思梦想,下诏给四方大臣,务必尽力搜寻举荐表彰。甄恬的孝道特别突出,名声在家乡显扬,这对淳厚民风改变民俗,好处很多。地方官把遣事呈奏,就像我亲眼所见。应当表彰他的全家,赠给他爵位。”

  甄恬任官至安南行参军。

  韩怀明,上党人人,客居荆州。十岁时,韩怀明的母亲患上痨瘵病,每次发作往往都很危险。韩怀明夜晚在星空下叩头祈祷,当时非常寒冷,他突然闻到香气,空中有人对他说:“小孩子,你母亲身体一会儿就会永久康复,不用再自己愁苦了。”还未到天亮,他母亲的病体就已平复。同乡人都对这事感到惊异。韩怀明十五岁时父亲去世,他守丧时悲痛异常,几乎到了毁弃生命的程度,他自己背土堆成坟,别人的赙赠和帮助都不接受。服丧期满之后,他和同乡人郭摩一起去拜南阳刘虬为师。刘虬曾有一天停止讲授,一个人独处,伤心流泪。韩怀明暗暗向别人间起刘虬伤心独处的原因,刘虬家人回答说:“今天是先生外祖父逝世忌日。”当时刘虬之母也已亡故了。韩怀明听到这事,当天就停止学习,回家奉养母亲。刘虬感叹地说:“韩生没有丘吾子那种未能侍养父母的遗憾了。”韩怀明家中贫穷,常常尽力供给母亲美味佳肴,常常在母亲身旁嬉笑,使她快乐,整天不离开母亲身旁。母亲九十一岁时,高寿而去世,韩怀明十天水米不入El,不停地号呼痛哭。有一对白鸠在他守丧的草庐上筑巢,下蛋鹏养小鸟,十分亲近人,如同家禽,韩怀明守丧期满白鸠才离去。服丧期满之后,韩怀明终生衹吃蔬食,衣衾也不换用新的。天监初年,刺史始兴王萧怆上表启奏韩怀明的孝行。州府多次征召,韩怀明都不应召,在家居时去世。

  刘昙净字元光,彭城吕县人。刘昙净的祖父刘元真,任淮南太守,在郡中任职时获罪,刘昙净之父刘慧镜,去朝廷大臣那儿一一求情,感情悲伤凄恻,言辞十分恳切,于是因孝敬而出名。刘昙净笃行孝道,具备了他父亲的那种品格。刘昙净初出仕任安成王国左常侍,他父亲在郡中去世,他去奔丧,很多天不吃不喝,多次昏绝后又苏醒过来。每次吊哭都哭到呕血。守丧期满之后,因守丧期间哀伤过度而瘦弱患病。正逢皇上有韶令颁布,命士族各按四种科目举荐人才,刘昙净叔父刘慧斐举荐刘昙净应孝行科,高祖任用刘昙净为海宁令。刘昙净因为兄长尚未得县令之职,就把海宁令让给兄长,朝廷于是授他为安西行参军。刘昙净父亲亡故后,他事奉母亲特别至诚孝顺,亲自动手煮饭熬粥,不把逭事交给别人干。母亲有病,他衣不解带昼夜侍候。母亲亡故之后,他不吃不喝将近十天。母亲丧柩临时埋放在药王寺,当时天气寒冷,刘昙净身穿单衣,在埋葬丧柩的地方搭草庐守丧,白天黑夜哭声不断,哀伤之情感动行路之人,不到一年,刘昙净自己也去世了。

  何炯字士光,庐江澹县人。他的父亲何撙,任太中大夫。

  何炯十五岁时,跟从其兄何胤受业,一年之内同时读通了《五经》大意。何炯皮肤白皙,容貌俊美,他的堂兄何求、何点常常赞美他说:“卫扭实心神清朗,杜弘治姿容秀美,现在看看造孩子,似乎又见到卫、杜二人。”何炯常常思慕恬静退隐的生活,不乐于进入仕途。何炯堂叔何昌寓对他说:“何求、何点都已隐居,你不应当再造样。况且君子出仕退隐,也各有各的道路。”鱼烟十九岁时,初出仕任握业主簿。被荐举为秀才,连续迁升为王府行参军,尚书兵、库部二曹郎。出京任永康令,以处事和洽得当而着称。回京任仁威南康王限内记室,迁任治书侍御史。因为父亲患病,何炯十几天衣不解带,不梳头洗发,忙于侍候父亲,两三夜之间,形貌顿然发生很大的变化。到父亲去世后,何炯号呼悲泣,哭声不断,坐卧都在地上,睡时头枕土块,以致腰肾虚弱,双脚浮肿,最终因过度哀伤毁坏了身体而去世。

  庾沙弥,颍阴人。晋司空庾冰的第六代孙。他父亲庾佩玉,任辅国长史、长沙内史,宋升明年间因为庾沙弥事获罪而被诛,庾沙弥当时刚刚出生。庾沙弥五岁的时候,他的生母为他做未成年人的礼服,他往往不肯穿,母亲问他不肯穿的原因,他流着眼泪回答说:“我们家遭受惨烈的祸事,要遣东西有什么用!”长大成人之后,他终生穿布衣吃蔬食。庾沙弥从家中被征召出来任临川王国左常侍,迁任中军田曹行参军。嫡母逝患病,庾沙弥早晚都在身旁服侍,衣不解带,有时要用针灸治疗,庾沙弥就用自己身子先作试验。嫡母亡故后,他很多天水米不入口。直至服丧期满,不脱去孝服,不出守丧草庐的门,白天黑夜都号呼痛哭,邻人不忍听见他的哭声。嫡母的墓建在新林,接着有一百余株不种而生的松树,长在墓侧。庾沙弥族兄都官尚书庾咏上表呈奏庾沙弥的孝情,举荐他应纯孝之科,高祖召见庾沙弥,嘉赏他的孝义,让他补任歙县令。回京都后又授轻车邵陵王参军事,跟随邵陵王在会稽王府。又遭逢生母丧事,庾沙弥护送丧柩回京城,渡过浙江的时候,船在浙江中心遇上大风,几乎要覆没,庾沙弥抱住生母灵柩号呼痛哭,不一会儿风干浪静,大概是孝心感动神明所致。服丧期满之后,庾沙弥被授为信威刑狱参军、兼丹阳郡口口口,屡经迁升为宁远录事参军,转任司马。出任长城令,去世。

  江纡字含洁,济阳考城人。他父亲江蓓,任光禄大夫。江绑从小有孝性,十三岁的时候,他父亲患有眼病,江坏服侍患病的父亲将近一年,衣不解带。他夜晚梦见一位僧人说:“患眼病的人,饮用慧眼水一定会好。”江钚醒过来述说这事,没有人能解释“慧眼水”的意思。江钚的三叔辽拯与草堂寺智者法师交情很好,他就去向智者法师咨询。智者法师说:“《无量寿经》说:慧眼见真,能渡彼岸。”江蓿于是顺着智者法师的启发,献出同夏县界牛屯里一座房子作寺庙,求神赐予一个美名。下敕回答说:“忠臣孝子,处处有感应。晋代颜含,终于见到从冥中送来的药。近来见到智者,知道你的第二个儿子因为诚心所感而得梦,说是要饮用慧眼水。慧眼就是五眼中的一眼的名号,假如想建造寺庙,可以用‘慧眼,作寺名。”等到他们修建寺庙的时候,露出一眼老井,井水清洌,和一般的泉水不同。江蓓就依照江虾梦中所见取逭井水洗眼以及煮药,渐渐觉得有好转,就此眼病竟然痊愈。当时人认为这是孝心的感应。南康王为南徐州刺史,召避丕为迎主簿。逗面生性沉静,喜欢《老子》、<庄子》玄言,尤其精通佛教精义,不乐意进身仕途。到父亲去世之后,江坏在父亲墓旁搭草庐,整天号呼痛哭,声音不断,一个多月以后,江钚也去世了。

  刘霁字士炬,平原人。他祖父刘乘民,宋时任冀州刺史。父亲刘闻慰,齐时为正员郎。

  刘霁九岁的时候,就能背诵《左氏传》,同宗的亲族对他的才能都感到惊异。十四岁时居父丧,刘霁有天生的孝敬之心,每次吊哭都哭到呕血。家中贫穷,刘霁与弟弟刘杳、刘敌互相勉励,潜心学习。长大成人之后,刘霁已经广泛涉猎,博学多才。天监年间,刘霁从家中被征召出来任奉朝请,渐渐升迁为宣惠晋安王府参军,兼限内记室,出京补任西昌相。又入京任尚书主客侍郎,未满一年,又授任海盐令。刘霁前后作过两个县县官,在任职期间都以处事和洽得当而着称。回到京城任建康正,逭不是他喜欢的职务,不久,就因为患病而免职。不久又被授为建康令,他没有接受任命。刘霁之母明氏患病,当时刘霁已经五十岁,他七十天衣不解带地侍奉母亲,并且背诵《观世音经》,达到一万遍,夜晚因感做梦,梦中见到一位僧人对自己说:“夫人的寿敷已经尽了,你的精诚之心,笃厚至诚,我将为你而宽延夫人的寿命。”刘霁之母往后过了六十多天才去世。刘霁在母亲墓旁搭建草庐守丧,哀痛之情超过常礼。常常有一对白鹤温驯地在草庐侧飞翔。处士阮孝绪写信给他宽慰开导。但刘霁仍对亡故的母亲思念不已,服丧未满也就去世了,死时五十二岁。刘霁着有《释俗语》八卷,文集十卷。他弟弟刘杳的事迹在《文学传》中,刘敌的事迹在《处士传》中。

  褚脩,吴郡钱唐人。他父亲褚仲都,精于《周易》,学问是当时最为精深的。天监年间,褚仲都历任《五经》博士。褚脩从小继承了父亲的学业,同时又通晓《孝经》、《论语》,善于撰写书信,很能够写文章。褚脩最初任湘束王国侍郎,渐渐迁任轻车湘东府行参军,并兼国子助教。武陵王任挝业刺史,荐举!继为宣惠参军、限内记室。±蠢恺生性十分孝敬,父亲死后他哀痛超过常礼,损伤身体,因此患下了气逆之病。到遭逢母亲丧事,他二十三天水米不入口,屡屡昏绝过去又苏醒过来。每每号呼痛哭,以致呕血,最终因为身体过度衰弱而死。

  谢蔺字希如,陈郡阳夏人。他是晋太傅谢安的第八代孙。谢蔺的父亲谢经,任北中郎谘议参军。

  谢蔺五岁的时候,每逢父母还未吃饭,乳母就想叫谢蔺先吃饭,谢蔺说:“还不觉得饿。”即使勉强他也始终不肯进食。他舅父阮孝绪听到这事赞叹说:“遣孩子在家裹就是曾子一类的人,事奉君王就是蔺生一类的人。”于是给他取名叫做蔺。渐渐教他读经书史书,谢蔺过目便能背诵。阮孝绪每每说谢蔺是“我们家的魏阳元”。谢蔺在为父亲守丧的时候,昼夜号呼痛哭,身体因哀伤而衰弱,浑身衹剩下个骨架子,谢蔺的母亲阮氏常常亲自看守他,宽慰开导他。服丧期满之后,吏部尚书萧子颢上表启奏谢蔺笃厚的孝行,擢拔他为王府法曹行参军,屡经升迁为外兵记室参军。当时甘露在士林馆中降落,谢蔺写颂进献,高祖十分嘉赏,因而下诏命谢蔺撰写《北兖州刺史萧楷德政碑》,谢蔺又奉命撰写了《宣城王奉述中庸颂》。

  太清元年,谢蔺迁任散骑侍郎,兼散骑常侍,出使到魏。正遇上侯景略地归附,边境上正在打仗,谢蔺的母亲担心谢蔺不能返回,感染疾病而去世。谢蔺完成任命回到国境,那晚作了个不祥的梦,第二天早上就呈递弹劾自己的表文后急驰而归。赶到家裹,号呼痛哭,以致呕血,昏绝很久,水米不入口。亲友担心他出现意外,也对着他悲伤痛哭,勉强劝他饮用粥汤。谢蔺起初还勉强接受,最终还是吃不下去,这样过了一个多月,在一天夜晚哭吊的时候,谢蔺也去世了,死时三十八岁。谢蔺创作的赋碑颂共有数十篇。

  史臣曰:王迂说“守丧时不因过哀而毁灭生命”,这是教导百姓不要因为死者而使活着的人受到损伤,所以制定丧礼的规则,使丧礼行之有度。高柴、仲由、曾参、闵损跟从圣人受教,虔敬恭顺,遵守孝道。有入水米不入口,整年哭泣呕血。曾参等人难道不懂双亲故去,伤痛深重,不知道像《蓼莪》吟诵的那种孝子不得终养、深切思念的感情,造就是人们所说的,先王制定礼仪,贤者恭恭敬敬地遵守。至如丘、吴,最终因哀毁而失去生命。像刘昙净、何炯、江纡、谢蔺这类的人,也有丘、吴二人那样的志向吧!